【枪/术/狂弓】幸与不幸的守护者（1）
（？）库丘林X半精灵茶 的AU
写明就剧透了所以……
只是个突发奇想的口胡脑洞
来说个故事吧。
这是一个充满幸与不幸的，关于某个人的故事。说是人并不准确，因为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半精灵。
看呀，他人生的不幸从出生就开始了。
精灵是极度傲慢与排外的生物，混血的精灵在他们眼中连渣滓都不如；更不幸的是，他的精灵血统来自黑暗精灵；只在黑夜中出没的族群排斥无法视黑夜为白昼的后裔，恐惧着一切黑暗生物的人类也不愿意接收这么一个不祥的孩子。
所以刚刚出生，他就被遗弃在城镇之外的森林，等待着死亡的命运。
但是，他又是幸运的。一个身心俱疲的游侠捡到了他，让他的生命不至于消逝在某个路过的野兽之口。
游侠的人生也充满了不幸，他空有一腔想要救世的热血，却总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不断地牺牲更少的人。人们只记得他的冷血杀戮，没有丝毫觉得他是想要救赎他人。这个经历痛苦打磨的灵魂引起了女神的爱怜，慈悲的女神爱丽被他打动，离开了神界，来到他的身边成为他的伴侣。
她在常青的森林之间造出了一个雪国，想要把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外界的痛苦隔离。对于神来说，大地上的一切生物都是同等的——同等如蝼蚁，但对于游侠来说，一切生命都是同样珍贵的。他不在乎捡到的这个孩子是什么血统，只是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真正正地拯救到一个灵魂。
游侠说：“我能捡到这个孩子，必定是命运，我想把他养大，护他周全。这样……我也拯救了，哪怕只有一个人。”
女神说：“好啊，切嗣。你喜欢做的事就去做吧，你喜欢的，我一定也喜欢。”
半精灵就这么在游侠和女神的看护下长大了。精灵的寿命是漫长的，但成年之前的成长期是短暂的。短短几年，半精灵就长成了少年的模样。他有着源于精灵的尖尖耳朵，银白色的头发，黑暗精灵的血统让他的肤色发暗，可人类的血统让他不惧于日光。他感激养父的恩情，便想要实现养父的理想——成为守护着世间正义与公理的化身。
但世间的人心又怎么会在几年间变化呢？每次他想要救什么人，不是自己遍体鳞伤，就是得不到他人的理解。
他单纯而执着的，追求着拯救所有人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可哪里有让所有人信服的、绝对的公平呢？除非用力量压制着争斗的双方一起屈服，但这时，拥有力量的裁定者，就成了争斗双方共同的敌人。
他离开雪之国度行走在人类为主宰的大地上；幸运的，是来自养父的教导和来自养母的加护，让他就算受伤也会很快痊愈，不至于倒下。不幸的，是他尴尬的出身和空想一般的理念，让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不速之客，人们质疑他，驱赶他，甚至想要处死他。可是无论他的肉体和心灵上受了多少狰狞的创伤，只要有一个人感激他的拯救，他疲惫的双腿都仍然笔直地站着，执拗地迈向下一个地方。
或许神都喜欢这样坚韧而充满苦难的灵魂，如他的养父一样，一位女神注意到了这个半精灵。被神垂怜应该是幸运的事，但不幸的是，身为残虐之神的梅塔莉莉丝并不是抱着爱情想要陪伴在他身边，她想要把他带到自己的神殿，关在精致的笼子里观赏。
她说：“正义的伙伴这种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东西，居然有人想要实现，这样自讨苦吃的家伙真是稀有，难得，惹人怜爱，一定得变成我的东西才行。”
女神近乎捕猎一样的追逐，让半精灵十分头痛。无论言语还是行动都动摇不了这位喜爱加虐他人女神的决心，梅塔莉莉丝的行为，大大推迟了半精灵计划回雪国探望养父母的日期。
所以当他狼狈地回到雪国之时，他的养父已经去世了。
此世之神没法改变大地上人类的生死之命，梅塔莉莉丝能带着充满杀意的爱意追捕半精灵，也是因为他的血统并非完全的人类。可游侠毕竟只是个有些本领的人类，他充满折磨与痛苦的前半生大大缩短了他的寿命，就算慈悲的女神流了再多的眼泪，也挽留不住这个受尽磋磨的灵魂在她的臂弯中离去。
神都是多情而无情的生命，在仿佛要流干眼泪之后，爱丽女神毁灭了这片充满她爱与丧失的雪国。对她来说，停留人间全部的意义就在于游侠一个人身上。所以现在，她带着爱人的尸体，毫不犹豫地就要回到神界，她的眼中，压根没有身后那个失魂落魄的养子。
只是，她还记得爱人对这个半精灵付出了多少感情，所以她还是转过身，划出了一片广袤的森林。
她说：“我知道你继续着切嗣的理想，他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已经遍体鳞伤。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和他一样的。”
她说：“但是神为何要干涉蝼蚁的选择，你愿意做下去，便做下去吧。只是精灵的寿命如此漫长，就算你感到绝望而疲惫，也仍然要面对漫长的生命。”
她说：“我也知道梅塔莉莉丝在追逐你，但神与神之间没有互相干涉的权利。”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为他划出了那一大片森林。只要半精灵进入这森林的范围，神明便找不到他，怀有恶意的人类也看不见这片森林。而他可以决定能看见森林的人是否有资格进入这里。
这是神明作为养母，对自己爱人留下的最后遗产展露的些微慈悲。
至此，会向半精灵展露善意的人已经全都不在了。
半精灵舍弃了自己曾经的名字，以养父的姓氏艾米亚为自称。在养母为他而划的森林里，与不知愁怨的动物们为伴。
这倒不是他的选择。养母在划下森林时使了个小小的绊子，艾米亚走进森林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无法离开了。
爱丽女神说：“黑色的阴影已经出现，魔王的魂灵即将降临于这片大地。你便在这里呆上五十年避开这一遭吧，那之后你要如何，我也不会再问了。”
五十年，对于精灵漫长的寿命来说，只是眨眼的功夫，但对于还不清楚漫长的生命这个意义的艾米亚来说，倒是足够长了。时光平淡到近乎漫长，他能做的，只有在逃难的人寻找森林的入口时，默默地隐去身形让他们进来获得暂时的宁静与喘息之机。
虽然他不能去外面，但每个能进入森林的人，脸上都充满了苦难与折磨的痕迹，谈论着可怕的战争。
惊恐的妇女说：“啊啊，那是魔王，魔王已经离开魔界，降临这片大地，带着他的军势，要把一切焚烧殆尽！”
负伤的逃兵说：“那个人，有着腥红的眼睛，扭曲而疯狂的杀意，让每个战场上的人丧失与之斗争的勇气。”
焦虑的教士说：“魔王屠杀所见的一切，焚烧所到的每处，但他的士兵们跟随着他的脚步，一直在寻找着什么。”
哭泣的孩童说：“神啊，您为什么不来拯救我们？”
人们惶恐着，祈祷着，呼唤着神明垂怜这片土地，希求着不可能会到来的救赎。半精灵只能看着，因为他只要现身，就会引发人类的恐慌。
肮脏的黑暗生物、不祥的暗夜住民。就算他只是想要带一些野果给这些饥肠辘辘的难民，也会被他们惊恐地咒骂驱赶。
他本应是这片森林的主人，却为了这些不请自来，态度恶劣的客人躲躲藏藏。让人不知他到底是可怜，可悲，还是可笑。
如此循环往复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一头幼鹿找到正在采摘野果的艾米亚，用还没有长出角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
摸了摸幼鹿的脑袋，艾米亚顺手喂给它几颗黑醋栗。他不是纯正的精灵，对自然的亲和力并不出众，也不能理解动物的语言。幼鹿接了果实，用身子推了推艾米亚，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艾米亚跟着幼鹿走到了森林的边缘，这个方向的森林之外没有什么便利的通路，进入森林的道路也隐藏在寄生植物密密匝匝的藤蔓之下，因此几乎未曾有过人烟。查知到森林主人的到来，藤蔓纷纷让开了路，让艾米亚看见，坐在离森林入口不远处的人影。
那个人作一副德鲁伊的常见打扮，浅葱色的斗篷遮住了大半个面庞，橡木的长杖置于脚边。在他的身边，聚集着成群的松鼠、野兔、鹿与鸟，还有一些体型较大的动物躲在较远处暗暗窥探。
引着艾米亚过来的幼鹿撒着欢加入了它同伴们企图引起德鲁伊注意的行列，德鲁伊抬起头，摸了摸幼鹿的脑袋，未被斗篷遮住的嘴对艾米亚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说：“日安，森林的主人。我经过这片受神眷顾的土地，想要获得一时的休憩。因此我请这群森林的住民去请此处的主人，好教我得以当面求得作客的机会。”
这是第一个知晓森林缘何不得进入的人，也是第一个向艾米亚请求进入许可的人。当然，更是第一个见到艾米亚的样貌却未曾改变态度的陌生人。
艾米亚说：“日安，橡木的贤者。我并不是此间的主人，只是蒙受了森林的恩惠。请进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尽量帮助您，同时我也会离您远远的，不会打扰您的休息。”
德鲁伊拾起长杖行了一礼，不解地发问：“多谢您的慷慨与仁慈，只是您为甚么要远离我？我经历了漫长而孤独的旅程，如果您能和我聊聊天，那必将是十分快乐的事情。”
艾米亚说：“如您所见，我正是混血的黑暗精灵，虽然并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但人类总是会觉得难以忍受的吧。”
德鲁伊笑着说：“为何这样说？一切造物都是自然给予的珍宝。混血精灵的诞生本就是奇迹，能得见着实是我的运气。我渴望与您交谈，共处，但又担忧精灵的高傲成为交际的隔阂。”
高傲，这是与艾米亚从未沾边过的词语。被不幸缠绕的人生经历，让他早早地就明白了自身并没有高傲的本钱和必要。
事到如今，就算有人这样说又能怎么样呢？艾米亚如此告诉自己，更何况人类擅长口舌之间的花招，被骗了也只能自己吞下苦果。
只是没有谁能看到自己眼中的东西，艾米亚也不能。他看不到在自己眼中跳动着的，那微小的火焰之光。
德鲁伊不仅进驻了森林，还入侵了艾米亚建在森林中心，外来之人不可能找到的小木屋。说出同意德鲁伊住进小木屋之后，艾米亚愕然醒悟自己似乎被德鲁伊三言两语就套进去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德鲁伊似乎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成熟稳重，宽厚善良。
可德鲁伊拉下了斗篷，对艾米亚笑容满面地说着感谢的话时，艾米亚突然就失去了抗议的想法。
德鲁伊有着一双鲜红色的双眼，注视着艾米亚的时候如同美丽的红宝石一般熠熠生辉；他披散的蓝色长发散发着丰腴艳丽的光泽，他有着白皙到好像能发光的皮肤和俊美无俦的容颜，若是站到人群中，必定会醒目到无法看见其他人。
因为他整个人都鲜明地散发着并非此世之人的气质。
艾米亚不禁问：“您……是神吗？亦或是神的后裔吗？”那双眼睛让他想起了离去的养母，爱丽女神也有一双美丽的赤色眸子。
德鲁伊说：“为何这样说？神也好，人也好，亦或是魔也好，都是自然于世间的造物，既然存在，必然是有存在的理由；既然存在，也必定有各自的作用。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硬是说起来，游离此世边缘的精灵才比较特别。当然，我并不是什么神，也不是与神有关系的存在。我只是一个残缺的、不完整的生命。”
艾米亚看不出德鲁伊哪里残缺，却也不好贸然询问。只是自养父去世，养母离去之后，这是第一次艾米亚与人同栖，见到愿意与他交谈闲聊的人。精灵也好，人类也好，说白了依然是群居的动物。
一天又一天，与德鲁伊一同坐在木屋里的火炉前，聊着窗外的夜色，日间的趣事；这时候半精灵才发觉自己虽然已经接受孤身一人的现状，但仍会觉得寂寞。
德鲁伊说：“进食于我只是留存下去的必要手段，但品尝了你制作的食物以后，倒觉得这是一种享受了。”
德鲁伊说：“这世上哪有客人驱赶主人的道理？那些不请自来，态度恶劣的人，你何必对他们如此客气？”
德鲁伊说：“虽然我是残缺之体并没有拥有名字的资格，但只有我知道你的名字并不公平……那么，‘库’这个名字，我至少还是可以自称的。”
库说：“不要总是听我说啊，艾米亚，和我说一说吧，你经历过的故事。我也知这世上并不全是好事，但我想更多地知晓你，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幸福还是苦难，若是你愿意诉说，我便渴望倾听。”
半精灵行走于大地上的经历教会了他如何面对他人的恶意，但对于他人的好意他并不熟悉，他觉得应该欢喜，却又忍不住怀疑和惧怕。他断断续续、一点一点地说着自己的事；他一向做的多，说的少，在说这些的时候他迟疑着，嚅嗫着，但是库很有耐心。
一夜一夜又是一夜，两人平静度过的每一个夜晚都在交换着故事，库知道很多很多不同人的故事，而艾米亚在说完路途中少得可怜的见闻以后，只有自己的过去可说。随着两个人渐渐熟悉，艾米亚能说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少。
他不曾回忆过曾经做过的事。无论是有好结果的拯救他人，还是别人只记得坏处的代行正义，如今回忆起来，有时还是会从心底感觉到空虚和寒冷。想要达到的目标太远太难，没有伙伴也没有朋友，但走上这条不会有尽头的路，在他脑中没有离开这个选择。
在艾米亚有时因为情绪说不下去时，库会慢慢拍抚他的后背，拉起他的手握紧，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力量。
库不曾判断过他做的事是对还是错，也没有说什么软弱无力的安慰话语。
他只是说：“你的选择没人能指摘。”
艾米亚的一切表现，都被库看在眼里。他虽然自称是残缺之人，但充满了智慧，无论是自然还是人心，在他眼里就如同摊开的书本，更何况艾米亚似乎善于掩饰痛苦与忧伤，却不知如何遮蔽喜悦。
那必然是因为他得到的欢愉太少。库在心里默默叹息。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吧，时间。我想要陪着这个可爱又可怜的灵魂，我想要守护这个空想的具现者。若是可以的话，我想要给他友情，爱情，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
只是，我只知道那些是美好的东西，但残缺的此身并不拥有。
TBC
